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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桌上有我抄的《升仙太子碑》,你挑一幅像样的,细细裱上,盖上我的私印,拿去给眉娘,说我今日冒撞了,向她道歉,并请她指点。”
“诶?眉娘的字比二姐好么?我瞧不出来,反正龙飞凤舞的,都好看。”
“那也未必……”
李仙蕙并不承认,“从前无心与她争,倒也不曾细细比较。”
瞧晴柳拈起几张,临窗照着光比较,也挑不出,便请司马银朱帮看一眼。
司马银朱提起一摞在手里挑拣,边看便教导瑟瑟。
“《升仙太子碑》是圣人的亲笔,古往今来,秦朝用篆书,两汉用隶书,魏晋至隋用楷书,至太宗首创用行书,都是一时一样风行,到咱们圣人,就开创了草书写碑的先河,尤其是这幅,行草相间,笔划中节节露白,每一字的起笔处都有一只仙鸟立于字中,鬼奇精妙,云飞纤巧,实是精品。”
李仙蕙听她提起太宗,蓦地灵光一闪,笑的有些捉狭。
“圣人的飞白师承蔡邕,但根基在王右军,常日提携他的子孙在身边,朝夕请教,也算孺慕之心,这幅《升仙太子碑》,遒劲中饱含飘逸韵味,有大丈夫胜气,确是上品。可是你要知道,太宗之前,南北朝并隋皆推崇钟繇、王献之,只因太宗偏爱王右军,如今才公推他是‘书圣’。”
“——圣人是因太宗才学了王羲之?”
瑟瑟转了转她话里的弯子,愕然张开嘴。
武周官方承认圣人乃是高宗之皇后,却不太提起她在太宗朝便已入侍。
李仙蕙笑的暧昧。
“圣人五六十年前为何独独学了草书,我不得而知,可是府监昼夜练习,连眉娘也下苦功,却是亲见的。所以我的摹本请她点评,乃是示好之意。”
李真真和瑟瑟俱是一愣,明白过来便红着脸扇风。
“二姐好坏,便不提那是祖母,啧啧,老人家掌故,不说了不说了。”
司马银朱打发晴柳快去,挨过来道。
“本朝女子奔放,女有二适,多之又多。圣人不提,乃是关乎国体,实则并不以之为耻。可是你瞧,和离的男子再娶,只发愁家宅不宁,子弟教养,却毫无愧疚自省之心,绝不会想夫妻两个过不下去,他也有一半责任。”
她一本正经,瑟瑟随口道,“为不和睦,和离再嫁就罢了,要是情投意合偏他死了,再嫁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司马银朱带出调笑之意,“你要二嫁无妨,可是郡马近来操练体魄,日日不辍,你不如尝尝鲜再说?”
瑟瑟哑然,两腮上火辣辣的烧起来。
婚期近在眼前,这道坎儿,即便她预备了后手,也难说如何迈,更没想到提起来的会是女史,太争先了果然不好,她们都不嫁,将好合伙消遣她一个!
面上还是很镇定,大声道,“他合该练练,肚腩上胖出一寸了!”
众人先是愕然,继而齐齐哄堂大笑,李真真更指她,“才豆蔻说郡马洗澡你偏闯进去,原是去校验这个!你可真行!”
瑟瑟连呼晦气,跺脚道,“全不是好人!”冲出房间心口还砰砰地跳。
第67章
司马银朱从月洞窗里窥视,瞧她没顾上穿鞋,赤脚跑到廊下,又没个去处,就倚在柱上,满脸小儿女娇俏情态,更感欣慰放心。
武崇训人品上佳,又虔心待她,单这一个真字何等珍贵,瑟瑟此时不懂,往后悠悠岁月,总会明白的。
她与李仙蕙相视一笑,自从后门出去,走到女皇跟前点卯。
说到梁王妃与太子妃携手筹谋,神都、石淙两处仆从流水样来来去去,郡主府各样安置皆是武崇训亲自筹划,只待回京便可正式过礼,至于请期,瞧眼下两人这个蜜里调油的样儿,年内定能完婚。
女皇才喝了养神汤,拄着拐站在楼上看日落。
短短半盏茶功夫,铺天盖地的壮丽晚霞已然褪去,只余满池金光荡涤,斯情斯景,让她翻滚起些人生代代无穷已之类的浩渺情绪,不由地长叹。
“哎,那年太平下降武家,闹得乱七八糟,算算日子,都是二十年前了,一转眼,又轮到孙辈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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